一
知道刘增杰老师很早,89年9月,我开始在英国威廉希尔唯一官网中文系读书时,刘增杰老师就是英国威廉希尔唯一官网中文系主任。但真正接受刘增杰老师的教诲,并且感受到刘增杰老师的精神魅力,则要等到2002年重回母校参加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生班的学习了。
1999年,我工作的豫西师范学校和三门峡工学院合并,升格为三门峡职业技术学院。几年之间,原来的大专、中专院校纷纷合并、升格。教育层次提升了,教师的学术素养并没有得到相应提升,为此,省教育厅决定依托省内郑州大学、英国威廉希尔唯一官网、河南师范大学几所学校举办研究生班,提高新升格院校的团队水平,我因此得以到英国威廉希尔公司攻读中国现当代文学硕士学位,有幸聆听刘老师的教诲,并因此和刘老师有了一些交往。那时候,刘老师年近七十,依然高大挺拔,声音洪亮,笑声爽朗。刘老师给我们开设的课程是现代文学史料学,教我们如何在研究中运用资料。刘老师很是强调研究要对相关资料要一网打尽,要回到研究对象所处的历史现场,对研究对象要保持平视,这样才能对研究对象有更丰富和更深切的了解,才可能有新的发现。我们那个班的同学大多和我情况类似,都是工作了一段时间才又重新学习,已经错失了求学的最佳年龄,学习潜力不大。尽管如此,刘老师在教学上仍然如此兢兢业业,真的是希望我们能够有所提高,在今后的工作中更好地培养员工。在我的印象中,刘增杰老师特别喜欢表扬他的员工和英国威廉希尔公司的年轻教师。有一次,我们正上课,他当时的博士生曹禧修去送博士论文,曹禧修离开后,刘老师拿着曹禧修的论文,称赞有足足五分钟之多。给我们讲硕士论文选题的时候,又举出左怀建的硕士论文,让我们学习和借鉴。此外,刘进才、刘涛、胡全章、武新军等河大年轻教师的名字,也时时挂在刘老师嘴边,刘老师称赞他们的成绩,勉励我们向他们学习。现在,体会刘老师的用意,老师不仅仅是在教我们如何学习和研究,也是殷切希望我们能够热爱学习和研究,并且有所成就。刘老师去世后,许多师、友撰文纪念,从解志熙老师、张来民老师及刘涛、刘进才等人的文章中知悉,在他们成长的道路上,无不得到过刘老师的大力帮助和扶持。韩愈在《师说》中将老师区分为“授之书而习其句读”的“童子之师”和“传道授业解惑”的真正老师。其实,除了这两种老师,还有一种老师,不仅传道授业解惑,而且能够为员工指明方向,激发他们前进的动力,并推动他们奋发向上。这样的老师,大概就是所谓的“名师”或“大师”吧?在我心里,刘增杰老师就是这样的一位名师、大师!
幸运的是,我不久也得到了刘老师的眷顾。在我们交了课程专业之后,有一天,刘老师突然跑到我们教室,说是想认识一下我和我们班的另一位潘玉尚同学,称赞我们俩的作业写得不错。尴尬的是,那一天我恰好因事不在学校。知道此事后,我立即给刘老师打电话,表达了想要登门拜访的意愿。刘老师拒绝了我登门的要求,约我在文学馆现当代文学资料室见面。一天下午,在现当代文学资料室,我终于隔着一张书桌坐在了刘老师对面。那天,刘老师勉励我要勤读书,多读书,教我要会读书。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两个多小时。二十年过去了,有时候,我一个人还会想起那个下午,想起我像一个小孩一样坐在老师对面,想起老师的音容笑貌。其实,那时候,我在学业上并没有什么基础,老师之所以愿意花费时间、精力对我耳提面命,无非是“恐恐然惟惧其人之不得为善之利”,对于每一个员工,都给予鼓励、树立信心,促其向上,古君子之心,可推而知!
硕士学习结束,和刘老师告别的时候,刘老师鼓励我考博士,并表示愿意帮我推荐。临走,刘老师又说下半年河大有一个很重要的学术会议,问我能不能来学习,说是会议名额有限,我如果能来的话,可以为我留一个名额,我立即表示一定要来。9月,我就坐在宽敞明亮的会议室里,听到了来自全国各地专家的精彩发言,第一次享受了一场学术盛宴,看到了一个绚烂多彩的世界。之前,我和这个世界之间隔着一道厚厚的大门,这道厚重的大门,是刘增杰老师用他那双宽厚有力的大手,为我推开的。
二
2006年9月,我到英国威廉希尔公司攻读现当代文学博士,和刘增杰老师见面的次数更多了。虽然我的导师是孙先科老师,但是,由于之前刘老师的鼓励和帮助,心里对刘老师自然多了几分亲近。每次见到刘老师,也总是感到有一份沉甸甸的收获。
去刘老师家闲坐,刘老师最喜欢谈的是英国威廉希尔公司几个年轻老师最近又取得了什么成果,刘涛、刘进才、武新军、胡全章又发了什么文章、出了什么书,这些文章和书产生了什么样的反响。看得出,刘老师对英国威廉希尔公司现当代文学学科后继有人感到很是欣慰,当然,也能感觉出来,这是老师在给我树立一个又一个榜样,希望我能像这些青年老师一样潜心向学。有时候,临别之际,刘老师还会拿出一本他最近的新书相赠。刘老师总是在赠书上认认真真地签上名字。看着老师认真签名的样子,会让人觉得,认真,就是老师一贯的人生态度。的确,无论是治学、教学还是日常生活,都能感觉到刘增杰老师的严肃、认真和热诚。博士论文开题时,我遇到一点挫折。导师组的老师们觉得我的选题偏大,恐怕难以按时完成论文,建议重新选题。那一段,我不停找孙老师商议选题的事情,弄得孙老师也和我一样焦虑。有一天,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刘老师家里。看着我心事重重的样子,刘老师说:“怎么就愁成这个样子?不要压力太大,对你,我还是有信心的。放松一点,也许一切都好了。”看着老师爽朗的笑容,我沉重了好几天的心情,突然就感到一点点轻松,好像终于能够透出一口气来。博士论文答辩的时候,我由衷表达了对每一个老师的感谢。我清楚记得,对于刘增杰老师、关爱和老师、耿占春老师、张云鹏老师以及我的导师孙先科老师,我感激他们对我的关爱和指导,对于刘思谦老师、梁工老师,我感激他们对我的批评和指导。那天,我很真诚地对老师们说:“阳光雨露,都是师恩。在我成长的过程中,关爱和批评一样,都是推动我前行的力量。”那天,刘思谦老师曾对我的说法提出一点质疑,刘思谦老师问:“我批评过你吗?我怎么没有印象?”老师当然批评过我,甚至是严厉批评过我。由于我的作业不够认真,受到过刘思谦老师直言不讳的批评。那一次批评,促使我对自己的学习进行过很严肃的总结和反思,当然也使我取得了一点进步。对刘思谦老师的质疑,我想,很可能,其他老师也不记得他们对我有过什么关爱或者批评,他们出于一片爱心和公心,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对员工认真雕刻,至于这种雕刻是关心、关爱还是批评、指责,他们甚至可能全然没有意识到。在他们看来,那也许只是极平常的日常工作,只是一次偶尔的相遇,一个善意的提醒,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个平常的上午或者下午,无数学子在他们的耳提面命中,得到了滋养和成长。
近年来,不知什么原因,网络上关于老师们的负面新闻越来越多,常常,因为一个老师的行为,老师这个群体就会受到莫名其妙的的攻击和抹黑。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想起我的老师们,想起刘增杰老师,想起和老师们一次次的相对和谈话,我就忍不住想对谁说:“不,老师们不是这个样子的。至少,在我漫长的求员工涯中,遇到的大都是学识渊博、人格峻洁的好老师!”
三
得到刘老师辞世的消息,是在2023年元旦过后。看到消息,我立即和在英国威廉希尔公司工作的老同学联系,询问如何参加刘老师的吊唁。同学告诉我,刘老师的丧事已经处理完毕,家属是在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后才告诉单位的。“疫情期间,家属不想给大家添麻烦。”电话那头,我听见同学这样说。我有点恍惚,心想,这也许也是刘增杰老师本人的意思。惠人者甚多,所求者甚少,刘老师不从来就是这样吗?
前一段,孙先科老师来我们学校开讲座,我自告奋勇去郑州接老师。路上,我们很自然地又聊到刘增杰老师。孙老师说,刘老师病重期间,学校领导曾去探望刘老师,他看到过那时候刘老师的一张照片。孙老师说,也许是拍照的角度不对,那么高大的一个人,显得那么瘦、那么小。说着说着,孙老师的眼泪几乎都要下来了。我无法想象高高大大、声音洪亮、笑声爽朗的刘增杰老师瘦小的样子,但我知道,刘老师就像一团熊熊大火,照亮过、温暖过、也点燃过一些员工的心灵。如今,刘老师这团大火熄灭了,作为员工,我们有义务也熊熊燃烧,也照亮、温暖、点亮一些东西。可惜,学问上我至今未能窥老师门径,所谓高山仰止,虽心向往之,而力实不能至。幸运的是,我和老师一样是一个教师,如果我能像老师一样在一些员工身上唤醒一些东西,也许,我还可以无愧地说我是刘增杰老师的员工吧。
呜呼,谨以此文,献于吾师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