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老师，亲爱的同学们：

上午好！

我很高兴能够作为教师代表在这个庄严的场合向大家祝贺毕业，道声珍重！其实我更高兴的是，我曾经作为授课教师，陪伴绝大部分同学度过了一个甚至一个半学期的时光。记得2019年5月初我刚刚结束了一年的国外访学，回来就接了你们两个大班和一个明德班的西方文学课程。那时，我还在倒时差，白天时脑子都是昏昏沉沉的，大家趁着我脑子还不灵光的时候，各种课上课下的烧脑问题轮番轰炸，差点儿让我招架不住；后来，每次上课前，我都要睡足美容觉，提神醒脑；再后来，临近期末时，我下定决心减少课堂提问、讨论，以避免你们的狂轰滥炸；放假时，这些事情真的就停下来了。

时间一晃而过，我见证了同学们的成长，也发现了每一位同学都是一个宝藏：你们热情、活泼、烂漫，你们审问、慎思、明辨，你们在作品搬演时也能秒变像模像样的编剧、演员或导演。我丝毫不怀疑毕业后的你们能够在各自领域作出一番成就。但是，我有所担心的是，成功就像失败一样，也会消磨你此时的年少轻狂，你此时的诗和远方。

我常常在想，什么是中文人的特殊之处？什么让你们与众不同？文字表达能力？我相信你们并不一定比非中文专业的笔头更溜，正如你们有些同学的英文可能比外语系的英文更好一样；口头表达能力？你会发现，酒桌上最沉默寡言的人，往往是中文人。那么到底是什么让你们与众不同呢？你的与众不同就在于你不同于众，永远保存着那一点清高乃至迂腐。我指的并不是不识时务，遗世独立，我指的是在不断经历和应付着生活的一地鸡毛时，你还能静下心来读刘震云的《一地鸡毛》，甚至还能感觉到自己又被打满了鸡血；我指的也不是一尘不染，一成不变，我指的是，如果我们注定要经历挫折、诱惑乃至不义，我们仍能最终成为回归了初心的于连，而不是消磨了良善的拉斯蒂涅；我指的也不是不怒不喜，骑墙麻木，而是不断地清明反思，穿越世俗的情绪和意见，成为清醒的敢爱敢恨的勇者。在柏拉图的对话录中，苏格拉底说了很多话，有反讽的、有戏谑的、有晦涩的、有神秘的。在这些话之外，他还在《理想国》中说过一段严肃的话，他说：“如果正义遭人诽谤，而我一息尚存有口能辩，却袖手旁观听之任之，对我来说，这恐怕是罪恶和耻辱。因此我必要挺身而出保卫正义。”苏格拉底绝不是因为这句话而伟大，于我而言，却由于这句话而格外感佩他：他除了是一位哲人，还是一条汉子。或者更准确地说，因为他是一个真正的哲人，他才是一条真正的汉子。

但是现在，我们只谈离别。这个时候你们一起合影，一起干饭，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起航的声音。你们互道珍重，约定五年、十年后相见。但是你们知道吗？就此一别，可能大部分同学再也不见，因为你们各奔东西，忙于自己的事业，忙于自己的家庭，而且会重建许多其他的朋友圈。但是这又何妨呢？你们已经拥有了共同的名字——威廉斯尔小17，而且如果你们还葆有着威廉斯尔人的一点与众不同，那么这就够了。所以，走吧，潇洒地走吧！如果某一天我们在某个街头相遇，我不认识你，你不认识我，但我看到你眼中依然有光。我们擦肩而过后，我会回过头，默默祝福你，就像现在这样地祝福你——祝你们胸中有爱，手中有剑，心有所安，梦有所成！

谢谢大家！